从布宜诺斯艾利斯的炭色花园回到半球形控制室,两脚兽已经苏醒。刚才,屈金北告诉我,马脸男,不,马老师在某高校教哲学课,此人一贯认为,偌大魔城不过是众多熟寐者的阿尔法脑电波、贝塔脑电波两两协同而生成的真实梦境。为什么梦境还号称真实?既然真实,何必又归入梦境?嘘,别反驳他,屈金北压低嗓门。如果反驳,会怎样?他可能扑上来咬你。
“这个世界,”马老师拧开棉大衣的塑料扣子,继续说,“是一个印记稍纵即逝的世界,既无物质,亦无意识。它僭伪的空间,相当于一整座风格粗野的蚁窝式建筑。它错漏百出的时间,则由许许多多孤立的碎片焊接得到,堪可比作一颗大蚁球。这个世界,”他绕着旧机器踱步,“形同一座回环不已的流动迷宫,也可以比作无边妄乱、无底玄渊,或无终无竟的浑沌……”
马脸男身旁那台旧机器看样子不简单。它像一截从地底下戳出来的钢铁块菌,又像深埋的洪荒巨兽背上的半根骨刺,甚或干脆像一只动物,顶部装了个金黄色球状齿轮,不时圆转几圈,犹如蛇怪瞳睛,速度挺快,却全无规律可言。
“马老师,”我举手发问,“这台神奇的机器,干吗用的?”
“你不知道干吗用的,还说神奇?更何况,它一点儿不神奇……”
马脸男再三强调,那玩意儿不是什么神奇的机器,它粗笨,疏简,残旧,老化,经常掉零件。据他介绍,在五维世界,有一种动物,我们这个世界的语言无法描述,甚至无法命名,聊且称之为迷宫虫,也不乏学者称之为